張介嶺 香港商報前董事總經理 太和智庫高級研究員

    拜登政府離任前臨門一腳，試圖促成以色列就加沙停火和人質交換與哈馬斯達成協議。經過這些天的艱苦努力終於峰迴路轉，似乎看到了成功的曙光。

    當地時間1月15日晚，卡達、埃及、美國發表聯合聲明宣布，以哈就加沙停火和被扣押人員交換事宜達成協議，停火協議將於1月19日生效，並分階段實施，目標是在加沙地帶實現永久停火，恢復和平。作為協議的擔保國，卡達、埃及和美國將保障協議三個階段得到充分執行。

    這項停火協定的主要內容並不新鮮，早在去年5月以色列就已提出，協議內容包括停火、交換被扣押人員、以軍逐步從加沙地帶撤離、流離失所居民返回加沙北部家園，以及增加對加沙地帶的人道主義援助等，但遭哈馬斯拒絕。儘管協議的細節尚未公之於眾，但大致分三階段執行：

    第一階段為期42天，以哈實現「全面停火」。哈馬斯將釋放33名人質，包括9名傷病人質，以換取以色列釋放被判無期徒刑的1000名巴勒斯坦囚犯。以軍將開始從加沙人口密集區撤出，更多人道主義援助將被允許進入加沙地帶；第二階段雙方就「永久結束戰爭」進行談判。期間，交換其餘還活着的人質，以軍從加沙撤出剩餘部隊，臨時停火將變為永久停火；第三階段，啟動加沙重建計劃，人道援助將增加，流離失所的巴勒斯坦人可望返回加沙所有社區，哈馬斯歸還死亡人質遺骸。

    據悉，後兩個階段的細節將在第一階段實施期間敲定。據加沙衛生官員稱，過去15個月的衝突已造成4.6萬多名巴勒斯坦人死亡，以色列軍方亦稱，已有405名以軍士兵在加沙陣亡。一場惡戰，生靈塗炭。雙方達成停火協議自然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歡迎。

   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發表聲明，對加沙地帶達成停火與人質釋放協議表示歡迎。他呼籲相關各方履行承諾，全面落實協議，並確保衝突各方立即停止暴力行動。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沃爾克·圖爾克表示，加沙停火消息帶來「巨大的解脫」，他呼籲雙方迅速、真誠地履行各自的義務。此外，土耳其、阿聯酋、約旦等國均對此表示歡迎。

    按程序，停火協定實施前必須先得到以色列安全內閣的正式批准。然而，正當許多人以為大功告成之際，當地時間1月16日，以色列總理辦公室發表聲明稱，哈馬斯違背已達成協議的部分內容，試圖在最後關頭迫使以色列作出額外讓步。在調解方確認哈馬斯接受協定全部內容前，以安全內閣暫不會召開原定於當天舉行的停火協議表決會。

    值得注意的是，哈馬斯高級官員伊紮特·裏舍克矢口否認以方指責，強調將遵守達成的停火協議。此前，哈馬斯高級官員哈利勒·哈亞在電視講話中稱，達成加沙地帶停火協議，是「巴勒斯坦人民鬥爭中的歷史性時刻」。加沙地帶將進入重建和消除戰爭影響的新階段，「相信巴勒斯坦人民有能力重建加沙」。

    內塔尼亞胡在此節骨眼上打退堂鼓，與其面臨的內部政治壓力有關。消息公布後，以色列財政部長比撒列·斯莫特裏赫將協定稱為「投降協定」，是以色列的「災難」。1月16日，他領導的宗教猶太複國主義黨威脅稱，若與哈馬斯達成停火協定，該黨將考慮退出內塔尼亞胡領導的執政聯盟，並明確表示支持斯莫特裏奇提出的要求，即在摧毀哈馬斯之前，內塔尼亞胡必須承諾不會停戰，以及確保進入協議第一階段後，哈馬斯會釋放所有人質，這是該黨決定是否繼續留在執政聯盟中的一大條件。

    以色列國家安全部長、極右翼代表人物伊塔瑪律·本-吉維爾亦威脅稱，他領導的猶太力量黨將從內塔尼亞胡執政聯盟中退出，並呼籲斯莫特裏奇與其共進退。顯而易見，眼下內塔尼亞胡政治處境微妙，不能排除其領導的執政聯盟因右翼部長倒戈而垮台的可能性。

    美國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約翰·柯比在美國全國廣播公司(NBC)「會見新聞界」節目中說，白宮知道哈馬斯和以色列人質協議在最後一刻出現了問題，但仍相信停火可以得到執行。毫無疑問，即便停火協議難以徹底終結衝突，但至少可以幫助更多人道主義援助進入加沙社區，對巴勒斯坦民眾關係重大，堪稱拯民於水火之中的「救命協議」。

    過去一年多，拜登政府不遺餘力地推動以色列和沙特正式建交，並寄望以此加速結束加沙衝突，重啟巴勒斯坦建國外交進程。特朗普當選更帶來了達成停火協定的緊迫感。1月11日，特朗普任命的中東問題特使威特科夫訪以，向內塔尼亞胡轉達特朗普希望宣誓就職前達成加沙停火協定的願望。特朗普此前曾強悍表態，如果不能在1月20日他就職總統前釋放被扣押人員，哈馬斯將「付出慘痛代價」。

    從目前情況看來，雖然以哈能否在特朗普上任前達成停火協議存在不確定性，但料大勢難逆，總的說來利好中東局勢降溫。儘管如此，這並不意味着只要停火協議就萬事大吉。實現停火後還有一些問題懸而未決，尤其是巴勒斯坦方面由誰來管理加沙？如何開始加沙重建？關鍵是，協議並未觸及巴勒斯坦建國這一實現永久和平的關鍵所在。這一根本問題沒有解決，在可預見的將來，以巴任何一方恐難「刀槍入庫，馬放南山」，實現長治久安。

    頂圖：1月15日，人們在加沙地帶代爾拜拉赫慶祝停火協議達成。新華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