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展覽】跨世紀的香港字印刻本地活字歷史

責任編輯：副刊 2025-02-26 21:31:56原創來源：香港商報副刊

　活字印刷術是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，起源已久，香港首間中文鑄字行是位於鴨巴甸街的英華書院（倫敦傳道會印字館）。展覽「細說從頭——鴨巴甸街的印藝傳奇」於鴨巴甸街舉行，在這印刷業緣起之地，細說香港跨越兩個世紀的印藝歷史，並加上二十世紀本地四大鑄字行永成、博文、建國和達興的故事，同時展示新一代藝術家對活字印刷的全新演繹。 （記者、部分圖片：Janice）

荷蘭鑄製的香港字，1900年。

　印刷術作為中國四大發明之一，從雕版印刷開始已有一千多年歷史，後來傳到歐洲，發展成活字印刷術，改善雕版印刷耗時的缺點，提高效率。時至今日，只須在電腦前動動手指，便可印出各式紙張、文件、卡片等。「細說從頭——鴨巴甸街的印藝傳奇」是「當代印藝」的開幕專題展覽，展覽於昔日印刷業蓬勃的中環地區舉辦，策展人翁秀梅接受香港商報訪問時對記者表示：「有部分展品是在展場對面的鴨巴甸街22號印製，展覽從頭帶領觀眾回顧香港中文鑄字業的發展。」

　歷史最悠久的中文字模

　活字印刷起源已久，這種印刷方法，可移動的木製或金屬製字模，先由工人撿字，取出所需的字模排版，再掃墨印刷。香港印刷業在上世紀50年代開始步入全盛期，那個年代，香港報業尚未有電腦排版及印刷技術，便是工人按文稿的一字一句排列。世界上第一套完整可用的中文鉛活字「香港字」，由1843年來港的英華書院鑄製，製成後享有最優雅中文鉛活字的美譽。翁秀梅介紹，前幾年發現的主教山水庫的招標書亦是使用這套字模。她表示，這套字模的淵源可追溯至十九世紀初英國倫敦會傳教士來華傳教：「當時的中文字模皆以製作城市命名，在『香港字』出現前，有傳教士、漢學學者曾研發如『柏林字』、『巴黎字』拼合中文字體，把中文字的部首或部件合併，組成不同字，這類字會出現不均稱的情況。『香港字』雖由傳教士製造或監製，但也有華人參與其中，字體的造型結構充滿了中國傳統書法美學。在製成的10年時間成為全球通用的重要中文活字，是翻譯漢學、西學東漸的橋樑。」她指，展品展示了香港字與書法字典截下來的字體對比，「數」、「念」、「疊」採用行書、草書、甚至篆書的簡筆法。

書法字典（左）與香港字（右）字體對比。

《無師自曉》，1904年。為澳洲華工編印、以廣東話調音的自學英語手冊。

　這套中文活字遠銷海外，可是近代關於它的資料卻甚少，字模的去向也被世人淡忘。翁秀梅2021年開始查找牛津大學出版社歷年中文出版紀錄，終發現其蹤影，原來1881年牛津大學出版社曾向中環歌賦街的香港中華印務總局採購「香港字」的字模和活字。「在2022年之前，只能從由字模印出的印本、報章尋找『香港字』蹤跡，如展品1893年的《循環日報》。是次展覽展出由英國牛津大學出版社檔案館借展、歷史最悠久的中文字模，呈現了明體二號字（大字）及四號字（中字）。」

英國牛津大學出版社檔案館借展的「香港字」字模是展覽的重點展品。

《循環日報》，1983年3月18日。

　反映本地鑄字行興衰

　除「香港字」外，二十世紀開始越來越多鑄字行在香港開業，鑄造楷書、宋體和黑體等多款活字，不但於本地銷售使用，也供應至各地華人社群。翁秀梅指，其中規模較大包括博文、建國、達興和永成四間鑄字行，集中於港島中環。在上世紀九十年代，隨柯式印刷出現，活字印刷漸被取代，四間鑄字行亦相繼結業。展覽同場展出另外兩套不同年代的中文字模，來自1950年代古巴夏灣拿的《光華報》，以及來自1980年代威靈頓街永成鑄字行的字模。在一幅《古巴華人》系列攝影作品，可欣賞到《光華報》的工人正按稿件挑出「字粒」，配合現場展示的字模，能想像排版工序十分考功夫。從永成鑄字行的活字又能看見內刻有公司名的中空字，由於中文字以重量計算價格，中空設計可減輕重量，令價格更便宜，展品拼湊出香港曾作為亞洲區內印刷業中心的證據。

古巴《光華報》使用的字模。

永成鑄字行字模。

　傳統工藝的當代演繹

　這些小小的鉛字粒雕工精細，翁秀梅指2020年曾與荷蘭韋斯特贊鑄字工房攜手研究重鑄香港字，惟重鑄工作比想像中更困難，百年的字模和現代的鑄字機難以相容。展覽展示了當時保存下來的「失敗」活字，見證了重鑄過程的困難。曾參與香港字重鑄計劃的鑄字學徒吳楚瑤，在2024年以玻璃鑄出香港字《峕（「時」的古字）》，展覽展示了這項大型鑄字作品。活版印藝師黃洛尹自2016年隨退休印刷師傅林安學習排印，2023年創作的參展展品《字》用近四千枚六號活字「描繪」光暗，體現她對文字結構的敏銳觀察。在新一代創作者手中，鑄字已非傳統的實用工藝，而是融入藝術創作中，在當代得以「重生」。